題記:曾略聞梁漱溟先生,然不知其何許人也。因緣際會,識得民盟,始知其乃民盟發起人之一。梁先生遵王陽明之教,“獨立思考、表里如一”,并非“名湮滅而不稱”。作為民盟活動之采訪“??汀?,厚蒙市政協副主席、民盟市委主委邵瑛先生錯愛,謀得一席,作“不為稻粱謀”之文,不足以發先生深微,所謂“浪是水,浪消失了,水還在”,惟表“仰彌高、鉆彌堅”之情耳。是為記!
今年,是中國民主同盟成立70周年。
在民盟發展史上,有一串串熠熠生輝的名字:張瀾、沈鈞儒、陶行知、華羅庚……對我來說,關于民盟的最初印象,源于梁漱溟。這也是結緣于一本談話錄--《這個世界會好嗎》。
在書中,我最關注的要算梁先生品評人物。其中,最有趣的是對哲學家馮友蘭的評價。當美國芝加哥大學哲學教授艾愷問到“除了您自己之外,在現代最具有代表性的儒家人物是誰?”梁先生第一個提到了馮友蘭。他非常有趣地說:“老子一派,那是不像那個儒家,好像忠于自己,一定要正直,他不是那樣,他是有點……他有點像玩世不恭?!卑疡T友蘭說成是“玩世不恭”的道家,可以說顛覆了既往的評價,盡管這種評價有欠潮流,但這種評價由梁先生道出,自有其份量。
對他人的評價,則映射自己的思想。事實上,他最大的樂趣就是思考問題,是一個知行合一,以大無畏態度堅定道德理想,對抗一切外來壓力的人。
1953年,因公開批評黨的農民政策,并在大庭廣眾之下與毛澤東當面爭吵辯論,于是,掀起了一場巨大的政治風波。盡管梁先生倔強認死理,有失分寸,但其責任與良知、衷懇與預見,今日看來亦堪稱高慧。梁先生也成為建國以來知識分子中敢于當眾同毛澤東爭辯第一人。
19年后,“批林批孔”浪潮席卷中國。作為新儒家代表人物,梁先生并沒有保持沉默,他說“批林,可以;批孔,不可以。”在批判會上,他脫口而出:“三軍可奪帥也,匹夫不可奪志?!痹谝粋€癲癇癥發作的時代,他用一句話,奪回了一個大寫的人的尊嚴。
對此,梁先生對艾愷說了八個字:“獨立思考,表里如一”。正是這種儒家理想人格,以 “雖千萬人,吾往矣”大無畏氣勢,以“貧賤不能移,富貴不能淫,威武不能屈”的大丈夫情懷,以言立道,以道抗勢,捍衛著一個知識分子的良知和尊嚴,守護著自己的一片精神家園。
斯人已逝,風范猶存。愛爾蘭詩人王爾德說:“我們都處在溝中,但其中有一些人在仰望星空”。盡管他屬于那個風雨突變、殘夢初醒、嬰兒試啼的時代,但其彰顯思想力量的極限、擔當社會責任的勇氣、展示生命律動的充盈,給后輩留下了一道道深遠、壯麗的天際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