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老先生曰:“三十而立,四十而不惑”。本人早過了而立之年,但至今尚未立起來。興許是離不惑之年還有一段距離,因此最近碰到的不少事情,委實使我大惑而特惑了。我生性好靜,大學時代崇尚“學而第一、為政第二”。工作后,八小時以外則是陶淵明的信徒,“好讀書,不求甚解”,但偶有所得,則筆之于紙。日夜磨煉,這些年來,在全國各類報刊雜志上發表過不少文字。雖未必“著書都為稻粱謀”,但其內容之膚淺和思想之幼稚,筆者內心還是清楚的,因此從未奢望成為什么“家”或什么“星”的。可近來筆者似乎交了桃花運,我這匹駑馬每每被不少編輯部、出版社的“伯樂們”相中。
先是新聞出版導報社、中國改革發展大走勢系列叢書編輯部的伯樂們”,將我一篇反映石油行業問題專業性頗強的文字,選入《中國社會科學文庫》。該書洋洋400萬言,定價698元,是“由社科界資深人士組成編委,編選的文稿權威性高、學術性強”。入選的條件是,收到信后15天內訂購該文庫5本。本人心里竊喜,平時不經意之作,竟然獲得了“伯樂們”的如此器重,斯時也,真有“人生得一知己足矣、斯世當以同懷視之”之感。我雖然對“伯樂們”的賞識表示敬意,但因一生淡泊名利,并未按要求去做。也許是因為我的矜持更能引發“伯樂們”的興趣,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,該編輯部一連5次致函催辦。
這時,“跨世紀戰略文獻叢書編輯部”的函件又飄然而至。他們將要出版《中國跨世紀發展文獻》,該書約900萬字,“是一部權威系統、規模宏大的社科經典圖書”,入選的作品自然是“學術理論價值高,又具有很強實踐指導意義”,該書編委會顧問是王光英和程思遠。“伯樂們”看中了筆者的又一篇文字,詢問我是否同意入選。如同意,請在15天內寄去500字的作者簡歷,5寸工作照一張。該書定價660元,也并未要求作者訂多少冊。由此看來,此書是有人贊助出版無疑了。筆者因瑣務纏身,尚未來得及回信。很快,編輯部又寄來大函,說是經“伯樂們”反復研究,筆者的作品已選中,入選的條件是作者只要購一收藏本即可。這個要求可不算過份呀!只是筆者下生淡泊無為,“不戚戚于名利、不汲汲于富貴”,故一直未無心辦理購書手續。該書編輯部在一個月內連續給我發函12封,有如當年秦檜用12道金牌召岳飛。
爾后,此類信函接踵而至。我先后收到《二十一世紀文獻叢書編委會》大函5封、《中國改革發展系列叢書》編委會信札3封、《國改革開放戰略研究叢書》編委會、《中國未來學研究叢書》編委會、《管理科學藝術叢書》編委會大函各4件、武漢長迪科技發展公司大函10件,筆者皆原封不動地藏之箱底。
更令我心驛動的是《人民日報》社也致函于我,說是他們報社所屬的《時代潮》雜志社正在編一本《中國黨政干部改革論壇》的書,筆者的一篇文章被《人民日報》的高級編委們相中。該書洋洋100萬言,定價僅68元一本,入選者只要購一本收藏即可。要求甚為合理。更何況《人民日報》在中國的權威性,只要略有知覺的國人都知道,筆者那篇拙作能被該報這些權威人士賞識,實在是三生有幸!只是筆者尚有點自知之明,知道那篇東西實在難登大雅之堂,故唯有放棄與《人民日報》結緣的天賜良機。
一天,突然收到四川省社科院惠寄的大函。打開一閱,原來是該院準備召開“改革開放與市場經濟研討會”,與會者都是“具有較高學術修養的各級領導干部、企業管理人員、理論工作者和專家學者”,筆者的一篇關于企業破產訴訟的文章被認為“有較高的學術價值”,要求在大會上宣讀。會期六天,地點在西雙版納和中緬邊境地區,會務費1500元。西雙版納是筆者神往已久的地方,一篇2000來字的文章能圓筆者赴該地一游的美夢,真是天上掉下個林妹妹!只可惜,我性格內向,口才笨拙,一向不敢拋頭露面,更不敢在“領導干部和專家學者”面前宣讀自己那篇令人汗顏的文字,于是只好作罷。雖然四川省社科院頗有點鍥而不舍的精神,一月之中連連給我致函6封,但我仍是不識抬舉,委實辜負了對方的一片良苦用心,西雙版納仍只能成為我夢中的情人!
此后,中國政策科學培訓中心連發3函邀我赴北戴河參加“科學決策與市場經濟研討會”;中國管理學院四川分院連發兩函邀我赴新加坡、馬來西亞、泰國和港澳等地參加“97中國經濟與文化學術研討會”;四川行政財貿管理干部學院邀請我赴都江堰參加“市場經濟與行政管理學術研討會”;西南財經大學更是財大氣粗,將研討會開到了英法等國,他們兩次致函邀我赴西歐五國參加“改革開放與市場經濟研討會”。上述會議會務費在2萬—3萬元不等。我能屢屢被邀請,全都是因為我的某篇文章被會議組織者們相中,要在大會上宣讀。惜乎,余囊中羞澀,出國之夢不敢做,赴北戴河都江堰一游也難以美夢成真。
接著,湖北省人事廳的《人事信息報》致函于我,邀我赴該報去修改自己某篇文章,我因長得有點武大郎,丑媳婦不敢見舅姑,羞于晉見“伯樂”而終未成行。
一天,夫人埋怨我:“天天只見你寫東西,沒見到你一篇什么文章獲獎。我單位一領導,文化程度雖然一般,但只寫了一篇文章就得了優秀論文獎。”我問是什么獎,第二天,夫人了解到,是成都市經濟文化研究所編的《管理決策發展--當代領導干部優秀論文集》給入選者發的優秀論文獎。翌日,我將該研究所寄給我的大函一摞拿給夫人一閱,夫人責備之色稍解。原來,該文集300萬字,定價668元,作者只要訂購2-5冊,文章即可獲優秀論文獲。
也許是因我離不惑之年尚有段距離,故這些日子正是我大惑而特惑的時候。不知到了不惑那年,筆者能否達到不惑的境界否?